自記事起,家里就有一片杏樹林,父親告訴我,這是爺爺年輕時候栽下的,后來分給了我家。這片杏樹林前前后后六十多年了,漸漸長成了一片生機盎然的美麗杏園。
江南這片土地上,杏兒并不常見,有時候還略有缺少,而在家鄉(xiāng)的那片土地上,每個村莊、每戶人家的地里,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杏樹。這些杏樹常常是一片一片的生長,逐漸地形成了獨立的樹林,林中其他喬木和灌木也難以生長,父親告訴我,杏樹的“勁”很大,在樹底下種莊稼時,莊稼很難長大,幾乎不結(jié)果實。村里大都將杏樹種植在陡坡和膠泥地上,在我家窯洞旁邊的半膠泥地上,就長著我家的十多顆枝繁葉茂的杏樹。
這些杏樹的“身材”并不算高大,彎彎曲曲的,特別好爬,也就成了我們兄妹幾個的“游樂園”。每到夏天,哥哥總找來家里的長繩,拴兩個等長的活結(jié)架上木板,就成了簡單的秋千,每天下午放學(xué),兄妹幾個爭先恐后的爭奪這秋千,而往往搶到的確是瘦小的妹妹。每次蕩秋千的時候,總是比賽誰蕩的最遠最高,驚嚇聲和歡笑聲匯成一片,融進了童年的海洋。
這片杏園恰好是長在村里鄉(xiāng)親們下田勞動的必經(jīng)之路上。無論是初春煦和,或是夏的炎熱,再者秋的微涼,村里的鄉(xiāng)親路過的時候,都會停下來歇歇腳,散去一點疲勞。十里八鄉(xiāng)的鄉(xiāng)親們路過也會在這里納陰乘涼,并常常贊嘆這片杏園長對了地方,長得恰到好處。在沒有風(fēng)的時候,這里就會成為我們家的“餐廳”,在不知道空調(diào)為何物的年代里,這兒確實是個好去處。
杏樹在農(nóng)歷的六月中旬就到了成熟的季節(jié),家家戶戶便開始忙著收獲一筐筐大小各異、形態(tài)萬千的杏兒了。知道哪棵樹的杏好吃便往嘴里塞幾個,吐出來的核又扔進嘴里。杏的皮肉不值錢,杏核確實值錢的,碰到路上的杏核,我們便都會撿起來。杏的果實,是農(nóng)村人家的一大筆收入,孩子們新學(xué)期的學(xué)費全要靠它。那個年月,我家的杏樹每年能收入三四百塊,杏核在曬干之后,母親就趕著我家那頭大黑驢,駝上兩袋杏核,換來我們上學(xué)需要的筆和本,偶爾還會換回幾顆糖給我們幾個減饞。
隨著生活一天天的變好,家里的經(jīng)濟已經(jīng)不需要杏樹來支撐了。從記事起杏樹就是翠冠碧掌,去年夏天回去還是那碧葉沉沉,從不需要澆水和施肥。家鄉(xiāng)杏樹樣子,確實不能和城里的奇植貴木相比較,卻帶給我的童年帶來太多太多。在江南土地上已是夏日炎炎的六月,老家的杏兒應(yīng)該黃了吧。(軋鋼廠 王勇